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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收留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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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細軟?”虞嫣不解,“我聽宅子裏的人說,你失蹤之後,他們曾經懷疑是有賊來偷盜,將你拐走了。但他們仔細查看過,並沒有發現丟失財物。”

滕蕙不以為然:“我的細軟都是私房之物,不在母親和乳母的那些細軟名下。”

虞嫣看著她,狐疑道:“你還有私房?”

“當然有。”滕蕙道,“我從前讓母親寫信告訴父親,說我得了一個怪病,只有聽到寶珠落在銀盤上的聲音方可心神寧靜,讓他隔一陣子就送些寶珠過來,讓我高興。”

虞嫣:“……”

她有些不可置信:“母親這麽說,他就信了?”

“自是不信。”滕蕙道,“他還親自來了一趟,我演給他看,他就信了。”

虞嫣看著她,有些啼笑皆非:“你是說,母親與你合謀,從他手上騙了許多寶珠?”

“這怎能叫騙?”滕蕙瞪起眼,“若不是他欺瞞先帝,我怎會被人一直當做癡傻兒,關在那院子裏?我充其量不過是討些補償。且你以為他送這些寶珠來,真的是為了我好麽?他是怕我真的癲狂了,萬一傳出去,他在先帝面前不好交代。”

說著,滕蕙愈發理直氣壯:“他多年橫行無忌肆意斂財,寶珠要多少有多少,就算給我送一車來,他眼皮也不會眨一下。”

這話虞嫣是信的。她親眼見過虞府,那華貴氣派的模樣,快趕上皇宮了。

“然後呢?”虞嫣繼續問,“你就帶著這些寶珠走了?”

“當然要走。”滕蕙道,“就算是母親和乳母還在,我也不打算一輩子都困在那宅子裏。”

她說著,嘆口氣:“可母親總不肯走,說如果離開了那裏,她就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
虞嫣楞了楞。

驀地,她想起了嚴氏留下的那些畫。一幅一幅,都是月亮下的荷塘。

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滋味,牽扯出絲絲的悵然。

“乳母也是。”滕蕙道,“她年紀大了,總是腰酸背痛,我不好讓她在外面受苦,便只能陪著她一直住在宅子裏。”

虞嫣微微頷首。

“其實,你就算跟蕭寰把話說開了,他也不會為難你。”虞嫣道,“他跟我說過,他不想被人擺布婚事,所以滕氏倒了之後,他也一直留著你。就算跟你離婚了,也會像王妃一樣贍養你。”

滕蕙輕哼一聲,道:“那又如何,仰人鼻息的日子我過了二十年,早就過夠了。再說,廣陵王不就是生得好看些,好看又不能當飯吃。”

“你見過他麽?”虞嫣問。

“自是見過。”滕蕙道,“他回京時那般招搖過市,想見不到也難。”

說罷,她疑惑地反問虞嫣:“你當真喜歡他麽?那等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人,一看就很難相處,我還聽說他是個斷袖。”

虞嫣:“……”

“他不是斷袖。”她訕訕道,“其實,他人挺好的。”

見滕蕙露出不以為然之色,虞嫣隨即把話題岔開:“你那時是怎麽離開的?何賢說,你消失的時候,院子的門關得好好的,也不見翻墻的痕跡。”

“那是他們笨。”滕蕙道,“那院子挨著內墻的地方有一處假山,假山後面有一處狗洞。那狗洞被我挖寬了,另一頭通往外院的草料房,再往外走,就是馬廄。何賢總是唯恐宅子裏缺了東西,那草料間從不會空,故而那狗洞也從來無人發現。管牛馬的老李,每隔三天就要駕著牛車到附近的鄉裏去拉泉水,早出晚歸,還不愛鎖門。宅子裏的仆人不多,除了老李,也無人會來,從這條路出去,根本不會有人發覺。”

虞嫣聽著,有些咋舌。

“然後呢?”她問,“你就去了京城?何賢說他也派人到京城裏找了許久,始終不見你。”

“那是他不會找。”滕蕙道,“京城的東市,人口數十萬計,房屋商鋪不計其數,人躲到裏面是,神仙也難尋。我盤了一個珠寶鋪子,每天吃吃逛逛,比在那宅子裏自在多了。”

虞嫣:“……”

“你還做起了生意?”她說。

“當然要做生意。”滕蕙道,“京城雖好,物價卻貴得很。我還想將來在京城買房子買園子,那些寶珠再多也畢竟有花到頭的時候,總不能坐吃山空。”

虞嫣聽著,更加好奇。

“你從小關在屋子裏,怎麽知道外面的世界怎麽樣?”她問,“你這麽貿然跑出去,難道不怕吃虧?”

“誰說我不知道。”滕蕙頗有些得意,“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,我就經常從那狗洞溜出去,到城裏玩。老李每次回來的路上,總要到附近的鄉裏去喝酒,一直喝到太陽下山,我在那之前趕回來,沒有一次失手。”

“你不怕被人認出來麽?”

滕蕙“嘁”一聲:“誰能認出我?宅子裏的人,就算是何賢也不曾見過我幾面。我每次出去都扮成男孩,穿破爛點,臉上抹一把灰,就算是母親見到也未必能一眼把我認出來。”

虞嫣:“……”

一直以來,她覺得自己表演挺有天分,裝這個扮那個,只要用心一些,總能做到神似。現在再想想,的確就是遺傳。

“那你既然出去了,為什麽又回來?”虞嫣最後問道,“還跑到了這池子裏?”

滕蕙望著她,撇了撇嘴角。

“母親去世前,總念著你,教我一定要再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。”她說,“可我總覺得害怕,不敢來。後來我聽說了廣陵王要娶新王妃的傳聞,疑心那就是你,特地差人去打聽了一番,王府裏的人卻說你去了廣陵國。我想著,如果那真是你,應該還是回這邊來了。我一直為此事猶豫,直到最近,京中生了事,我知道再不過來就不知能不能來了,這才定下決心……”

“生事?”虞嫣訝然,“京中出了什麽事?”

“自是宮裏的事。”滕蕙道,“廣陵王被指謀反,回朔方去了。”

心突然沈下。

看著她,目光驚疑不定。

據滕蕙說,這事是三個月前發生的。

蕭寰希望皇帝立為儲君的叔父汝陽王,突然在王府中暴斃。經查驗,是中毒身亡。

隨後,廷尉聲稱蕭寰是謀害汝陽王的主使,連夜緝拿。可到了廣陵王府之後,卻發現這裏已經人去屋空。

第二日,宮中隨即發布皇帝聖旨,斥蕭寰謀反。而不久之後,蕭寰則在朔方發布檄文,指袁氏囚禁皇帝,謀害忠良,意圖篡位。而周貴人、梁王和周氏上下也連夜離開了宮禁,跑到洛陽去了。

聽了滕蕙的描述,虞嫣的心卻忽而松下一些。

蕭寰既然回到了朔方,那麽他的人身安全至少不成問題。至於京城,不用問,她也知道那是袁氏在搗鬼。

而汝陽王去世的背後藏著什麽計較,虞嫣也能想得明白。

蕭寰認為汝陽王是儲君的最佳人選,皇帝對此也已經是默許的態度。但這事,無論是袁氏還是周氏,都必然反對。虞嫣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,但汝陽王被毒殺,定然與爭位脫不開關系。

這件事對虞嫣的影響,在於蕭寰從朝廷中安然脫身的計劃已然被破壞,二人對將來的一切規劃,也隨之陷入未知之境。

怪不得他半年不見露面,原來是發生了這樣大的事。

“你竟不知道麽?”滕蕙說完之後,看著虞嫣,也露出訝色:“我還以為你知道,躲回這邊來避禍。”

虞嫣忙又問:“蕭寰那邊,你還知道什麽?”

滕蕙卻搖搖頭,道:“我如今不過是個市井小民,能打聽到的也不過是坊間傳聞,如何知道他們這等達官貴人的事究竟是什麽底細。我離開京城也是不得已,百姓都怕要有兵變,能躲則躲。我店裏的管事和夥計也怕刀兵之禍,都各自回鄉去了,生意做不成,我便索性關了店,帶上細軟來找你。”

虞嫣無語,看著滕蕙,只覺心焦。

當夜,虞嫣將三樓的房間收拾了,讓滕蕙住在這裏。

兩人說了大半夜的話,滕蕙在床上躺下的時候,窗外已經透出了微微的光。

虞嫣將窗簾拉上,再回頭,滕蕙窩在被子裏,已經睡著了。

看著她的睡臉,虞嫣卻全然沒有睡意。

她將被子稍稍拉起,蓋住滕蕙翻出來的手。少頃,關了燈,下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。

睡夢中,虞嫣的經歷光怪陸離。

起初,她夢見自己和蕭寰一道坐在馳騁的馬車上,後面跟著黑鴉鴉的追兵。她在心裏告訴自己,到了朔方之後,一切都安全了。但他們明明已經跑進了朔方城,後面的追兵卻還在。

虞嫣急忙問蕭寰怎麽辦,他的幾十萬大軍呢。

蕭寰卻說什麽怎麽辦,這裏哪裏有大軍。虞嫣恍然四顧,這才發現自己正和蕭寰坐在家裏的沙發上,他身上穿著家居服,正倚在靠枕上看書。

虞嫣心中一陣高興,正想抱著蕭寰不撒手,忽而聽到一陣紛紛擾擾的聲音。她轉頭看去,卻見自己還是坐在了馬車上,那些追兵就快殺到了……

當她終於睜眼的時候,手機正在床頭櫃上震得山響。

虞嫣迷迷糊糊地伸手接起,成聰的聲音在那頭無奈道:“你終於接了,還沒起床?”

今天12點、晚8點還各有一更,祝我手術順利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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